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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小孩似乎被无形的火烧到,他缩成一团,抱头尖叫:“别烧了、别烧了!好痛……好痛呀……”
江濯因为魂魄晃荡,眼冒金花,心想:我又没放业火,祂叫什么?难道还有别的火在烧祂不成?
可是他讲不出话,因为勘罪令已经下达,即使他的魂魄没有离体,其他事情也不会因此停止。而所谓的“勘罪”,即“勘校罪行”,换言之,就是这小孩是本地的神祇,祂现在命令江濯去亲眼核定某个人的罪行!
咚、咚、咚!
受命前来的灵官们抱琴敲鼓,唱戏似的:“在下名叫陶圣望,家住望州一小镇,父乃镇中守山人,本是寻常猎户子,一朝得运上青天,娶得弥城美娇娘……”
傀儡线帷幕般的层层拉开,光怪陆离的景象中,有个身影逐渐清晰。为首的灵官把琴“铮铮”弹响:“请勘。”
江濯头晕眼花,捧着脑袋,心道:看来祂要我勘罪的对象,就是陶圣望了!
帷幕尽头,那个身影终于转了过来,正是陶圣望。江濯听过两段有关他的故事,在那些故事中,他或是诡计多端,或是笑里藏刀,而令江濯没有想到的是,他在自己的故事里,竟然是这个模样
“我有个弟弟,什么都比我好,我该讨厌他,可是我做不到。他出生的时候,我抱着他,当时娘要死了。娘说,她会永永远远地保佑我们,我信了,然后娘亲了我的额头,就那样死了。
“从此我既是哥哥,也是娘。”
那天陶圣望十四岁,他抱着弟弟,在屋里从天黑等到天亮,可是娘再没有醒。
弟弟啼哭不止,陶圣望刺破手指,用血喂弟弟。弟弟边哭边吃,他说:“你有什么好哭的?不管你饿了还是冷了,总有我顶着。”
弟弟听不懂,只顾着哭。陶圣望把他举起来,冬日的雪光透过窗纸,落在他俩身上。陶圣望突然也哭了,他不敢往床上看,娘还躺在那儿呢。
“以后你就是我,”他声音颤抖,眼泪直往下掉,“我也是你,天底下只有我们两个是亲人,你明不明白?”
弟弟哇哇大哭,陶圣望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,把牙关咬得紧紧的,不肯再哭出一声。等哭完,他把弟弟用棉被裹住,束在了背上。
“我们先把娘埋了,”他道,“再把爹杀了。”
陶圣望给娘梳了头,娘的头发又黑又长,落在他的膝头和臂间,让他又是一阵鼻酸。可他打起精神,稳住手,替娘梳得整整齐齐。但是娘太沉了,他背着弟弟抱不动,只好改了主意,把这屋子给烧了。
雪地里寒风刺骨,陶圣望点着屋子的时候,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。火光冲天,弟弟没见过这些,手在空中抓灰尘,发出“咯咯”的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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