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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像被施了凝滞咒,浓稠地裹着星砂麦田。叶白踮脚擦拭柴房横梁的魔法蛛网时,后颈的旧伤疤被蛛网绒毛挠得发痒。铸铁锅里的面糊咕嘟作响,他慌忙去够铜勺,却碰倒了装星砂草的陶罐。细碎的银砂撒在工作台,映出伊蕾娜的旧扫帚——断裂处缠着他新削的月桂木,末端还别着枚用魔法藤条编成的银杏叶挂坠。
“搅拌要像安抚暴躁的火焰兽。”伊蕾娜的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锅出现在门口,粗布围裙口袋里探出半截刻着藤蔓纹路的魔杖,杖尖挑着两团跳动的星火,“上次烤焦的星砂蛋糕,我偷偷喂给了隔壁的魔法刺猬。”魔杖轻点,面糊表面浮起片会发光的薰衣草花瓣,“可它吃完连夜在我窗台堆了二十七个魔法莓果。”
叶白耳尖发红,铜勺搅动时带起细碎的星砂涟漪。他没注意到伊蕾娜抱着藤筐站在门口,银发沾着露水,颈后的灼伤在晨光中泛着微光。她盯着他虎口新缠的绷带,那是昨夜修补扫帚时被刻刀划伤的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收藏匣里的断魔杖残片——那是昨夜偷偷放进他修补的扫帚夹层的。
“让我试试。”伊蕾娜突然走近,发间的铃兰香混着星砂草气息。她接过铜勺的动作带落发丝,叶白本能地伸手去扶,却被母亲的魔杖轻敲手背:“教小叶怎么给面团施‘蓬松咒’。”叶白笨拙地将魔杖按在面糊上,蓝宝石杖尖迸出几串火星。伊蕾娜的指尖覆上他手背,两人的魔力在星砂中交织,锅内的面糊突然膨胀成云朵状,顶部绽开朵旋转的星砂花。母亲倚着门框轻笑,魔杖在围裙上蹭掉面粉,口袋里滑出块刻着藤蔓图腾的怀表——表盖内侧嵌着伊蕾娜幼时的魔法画,画里歪歪扭扭的扫帚上,坐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。
“该去许愿井了。”母亲突然合上怀表,藤蔓状的魔力缠上两人手腕,“井水今天会映出未来的扫帚轨迹。”她魔杖一挥,叶白修补的扫帚自动飞到伊蕾娜手边,断裂处的月桂木突然渗出微光——那是她昨夜偷偷注入的守护咒。
穿过麦田时,伊蕾娜故意放慢脚步。她瞥见叶白斗篷里掉出的布包,弯腰捡起时指尖擦过他手背。发带裹着的星砂陶罐还带着体温,罐口插着的铃兰花沾着露水。“这是...”叶白慌忙去抢,却见她已经将陶罐贴在胸口:“说好要教我认星图的,下次用这个装标本。”她的拇指摩挲着陶罐边缘,那里刻着极小的“赠伊”二字,是昨夜他在篝火旁偷偷刻下的。
许愿井的水面泛起涟漪,叶白紧张地攥紧扫帚。井水映出的画面里,他背着装满星砂草的篓子,坐在伊蕾娜身后的扫帚上。母亲的魔杖在空中划出圆环,伊蕾娜悄悄将断魔杖残片塞进叶白口袋,指尖残留的星砂在他掌心烫出细小的印记。叶白低头时,她瞥见他发间还别着片未取下的铃兰花瓣,那是三天前她落在魔法市集的。
“记住。”母亲的声音混着晨雾,魔杖指向叶白斗篷下露出的半截星图,那上面新添的标记正是伊蕾娜说过想去的“极光海”,“真正的魔法不是华丽的咒文。”她突然从围裙口袋掏出本破旧的食谱,羊皮纸边缘沾着蜂蜜渍,“是愿意为某人,把平凡的日子都酿成带甜味的魔法。”
伊蕾娜翻开食谱,夹在中间的干枯铃兰花飘落。她想起叶白总在深夜偷偷翻阅母亲的魔法烘焙书,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笔记:“伊蕾娜喜欢冰薄荷”、“星砂草要在满月时采摘”、“扫帚平衡咒可改良蛋糕蓬松度”。她的视线突然模糊,那些她以为被忽略的瞬间,原来都被他用星砂封存在时光里。
晨光彻底漫过麦田时,伊蕾娜的扫帚突然发出嗡鸣。叶白修补的月桂木上,她用星砂偷偷刻下的小字正在发亮——明天市集见,教你调冰薄荷酱。而她藏在袖中的手,正紧紧攥着从他斗篷里“不小心”扯下的半根蓝线,那线尾还缠着片微型星砂草标本。
母亲倚着井边的魔法灯柱轻笑,魔杖轻点,井水中的画面突然具象化:两柄扫帚交织成环,星砂草编织的花环飘落。她望着伊蕾娜悄悄牵住叶白小指的手,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藏起魔杖时,也是这样笨拙地将爱意揉进日常。蓝花藤蔓从她围裙口袋探出,在两人身后的石板上画出心形符文,又迅速消散在晨光里。
“去柴房把新采的星砂草晾干。”母亲突然将食谱塞进叶白怀里,魔杖挑起伊蕾娜发红的耳尖,“顺便把某人藏在扫帚夹层的断魔杖碎片还给她——我昨晚可看见某人对着那碎片发呆到月亮西斜。”
叶白僵在原地,伊蕾娜的银发瞬间染上晚霞的颜色。她转身时,发间的铃兰花坠子正巧撞上叶白胸前的星砂陶罐,发出清脆的回响。远处的魔法市集传来早市的喧闹,商贩们的叫卖声混着烤星砂面包的焦香,而他们身后,母亲的魔杖正悄悄在麦田里种下会发光的魔法蒲公英,每朵花苞都写着同一句话:爱本就是最温柔的咒语。
回到柴房,叶白发现工作台角落多了个裹着魔法布的包裹。解开时,里面是套崭新的刻刀,刀柄缠着靛蓝色的缎带——正是伊蕾娜发带的同款颜色。缎带内侧用魔法墨水写着小字:“给最会修补魔法的人”。他攥着刻刀的手微微发抖,却听见身后传来裙摆轻响。
伊蕾娜倚着门框,指尖转着片星砂草:“听说市集新来的炼金术师收星砂草?”她故意晃了晃腰间的藤编钱袋,里面几颗星砂草正簌簌发光,“要不要...一起去换冰薄荷种子?”
叶白的喉结动了动,斗篷下的星图边角又被他磨得发毛。他想起昨夜在篝火旁,偷偷将伊蕾娜说过的“想要片专属的薄荷田”画在星图背面。而此刻,面前的少女正用发间的铃兰花勾住他的袖口,像勾住个不敢言说的梦。
母亲的魔杖突然从窗外探进来,杖尖卷着两顶星砂草编的草帽。藤蔓轻轻将帽子扣在两人头上,草帽边缘垂落的流苏扫过他们发烫的耳尖。远处的许愿井再次泛起光芒,这次映出的不再是模糊的扫帚轨迹——而是两个身影在薄荷田里追逐,叶白手中的刻刀雕着星砂,伊蕾娜发间的铃兰花坠子,正将阳光折射成跳动的光斑。
当第一缕正午的阳光穿透柴房木窗时,叶白终于鼓起勇气摸向口袋。那枚断魔杖残片还带着体温,而他掌心的星砂印记,不知何时已与伊蕾娜颈后的灼伤,在晨光里连成了若隐若现的星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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