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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命回响(第2页)

走出办公室的周自珩陷入了回忆,那段他最不愿触碰的记忆,始于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得令人作呕的病房。弥留之际的母亲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,她用尽最后力气,握着他尚且稚嫩的手,断断续续地,揭开了残酷的真相。

他的目光,越过母亲枯槁的面容,落在病床另一侧那个男人身上。陆乾坤站在那里,身形依旧挺拔,只是眼眶泛着可疑的红色,脸上带着克制的悲戚。可在那一刻,周自珩只觉得那副表情无比虚伪,令人作呕。

荒谬。

可笑。

这两个词在他十一岁的大脑里疯狂冲撞。他曾经多么感激这个男人出现在他和母亲灰暗的生活里,这个满足了他对父亲幻想的男人,给他们母子带来了短暂的光亮和看似坚实的依靠。他甚至偷偷幻想过,他们或许能组成一个真正的、完整的家。

可现在,母亲用生命的最后时刻告诉他,他是这个人的亲生儿子,他们所有的痛苦、颠沛流离,甚至母亲即将到来的死亡,都直接或间接地源于这个男人。她说,这是她的选择,不要怪他,不要恨他。

而他的母亲,她是为了救这个男人和他那位早已逝去的妻子所生的儿子——陆修远——才落得如此下场!

为了保护陆修远,为了稳固陆乾坤那可笑的权力和与柳家的联盟,他的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那他和母亲算什么?垫脚石?还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筹码?

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几乎将他幼小的灵魂撕裂。他看着陆乾坤那张依旧英俊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寒冷的脸,觉得自己过去所有的期待和感激,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母亲下葬后,他抗拒陆乾坤的任何靠近和触碰。陆乾坤那时似乎也忙于处理一系列权力震荡,焦头烂额,无暇他顾,只是将他安置在一处“安全屋”,一言一行都受到监视,美其名曰保护。

他的生活被无形的手严密监控着,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陆乾坤的眼睛。

他开始了疯狂而徒劳的反抗。离家出走,最远的一次跑到了邻省边界,却被陆乾坤的人无声无息地“请”了回来;打架斗殴,故意惹是生非,试图用激烈的行为挑衅、激怒那个男人,哪怕换来一顿毒打也好。但无论他闹出多大的动静,甚至不需要陆乾坤亲自出面,钟书宇——那个永远戴着金丝眼镜,笑容温和却手段精准的男人——就能用各种方式让他“冷静”下来,将他所有的反抗都化解于无形。

他像一头被困在精美牢笼里的幼兽,獠牙尚未锋利,所有的冲撞都只换来更坚固的栅栏和自身更深的伤痕。

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,持续了四年。直到他十五岁那年,陆乾坤似乎终于厌倦了这个成本高昂且毫无意义的“管教”游戏。他第一次,以一种施舍的平等姿态,与周自珩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谈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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